我到过的城市,没有一个城市像伊斯坦布尔一样,随时让我们和自然现象和方位产生那么深的联系。
在秋天,每天祈祷开始的时间,都和前一天以一两分钟的差别潜移默化的推迟,这是因为早礼需要在太阳出现在地平面之前完成,而晚礼需要在太阳落山以后,天空的晚霞红色散尽之间。我在伊斯坦布尔的几天恰恰天天都有晚霞,在天光已暗,晚霞满天,几十个清真寺的大喇叭的祷告声如同竞赛一样此起彼伏,清真寺灯火通明,信众慢慢向那里聚集,这是仅次于晨礼的第二段迷人的时光。这场景总让我想起自己在高中的集体生活的时光。下午第四节体育课结束,太阳的余晖散去,夜幕已经降临,各个教室里面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食堂。就是如同伊斯坦布尔的傍晚的场景。其次,在太阳最高的时候(在夏令时的伊斯坦布尔居然是下午一点左右),是下午的礼拜;太阳投下的影子长度和物体等长的时候,是下午的礼拜。最后一次,是晚上晚霞散尽到第二天晨礼之间。因为太阳随着季节一直在变化它的方位,礼拜的时间也在随之改变。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仪式,太阳什么时候升起,什么时候落下,晚霞什么时候散尽,我的影子什么时候和自己等长,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留心过。而在伊斯坦布尔,当祷告声响彻全城的时候,至少我会很自然的看向太阳,确认那正在升起的太阳,正在落下的太阳,正在头顶的太阳,以及正好45度的太阳。。。
穆斯林世界,每次祈祷,都需要面向麦加的方向。对于伊斯坦布尔来说,就是面向南方偏东30度左右的样子。(在迪拜,基本上就是正西的方向。)虽然伊斯坦布尔的街道整体还是东西走向,但是每个清真寺都要转30度左右。在伊斯坦布尔有一个认方位的小窍门,就是看每个宣礼塔上面,开的那扇小门的方向。它总是指向麦加,也就是东南方向。根据这一条,在整个伊斯坦布尔,或者伊斯兰世界,应该就不容易迷路。最有趣的现象,出现在从伊斯坦布尔飞往欧洲的土耳其航空公司的航班上。在 3D 航行地图上,会播报下一次祈祷的时间和麦加的方位。除了方位一直在细微的变化,时间也一直在变化。本来离下一次祈祷还有两分钟,过了五分钟之后,距离下一次的祈祷时间才变成一分五十秒。可能要飞一个多小时两分钟后的祈祷时间才会正式到来。因为是向西飞,飞机和太阳移动的方向相同,所以时间就过得慢很多。
在伊斯坦布尔生活了几天,作为一个访问者都开始熟悉这样的节奏。以至于离开以后,只要听到远处有什么响动,都会下意识误以为那是宣礼的喇叭声。在没有现代计时工具的城市里面,我可以想象中国古代的长安那样的城市,晨钟暮鼓,每一个时辰的梆子声,走街串巷,一定也和今天的伊斯坦布尔一样,带有迷人的韵味。那样的城市,人们行动一致,过着集体生活。虽然有不便之处,却也会让人上瘾。不得不说,这些古老的城市特有的传统,过了千年,依然这么迷人。